还没有到天明的时候,烛火就暗暗地染尽了。
承欢醒来的时候,还有一半神智沉在深深的梦里。
春天特有的绚烂光线里,他欢笑着跑动。梦里的自己,大约还是很小很小的样子吧,姐姐就在身边和他一起笑着,裙子在风里飘啊飘的,在阳光下看来,整个人好像是透明的一样。
花草的芳香围绕着他,柔软的草叶不断擦着他的面颊。这香气……
这香气为什么这么浓?!
他猛然惊醒。
眼睛上有细长的手指在缓慢地摩挲。指尖带着奇异的热度,在他眼帘上缓缓刮过。
他忽然明白自己身处何处,霎时,全身都冷了冷。
那香气来自阖闾的身体,浓郁的檀香在阴寒的空气里,像蛇一样在他身体周围稠滑地游动。
阖闾低头,在承欢的眼帘上亲吻了一下。
承欢的睫毛颤动了一下,没有睁眼。
阖闾若有所思地伸指,捻动他眼睛边垂下的银链。
“昨晚我叫你什么,你可记得?”他以少见的快乐口气,问。
承欢依然闭着眼,缓缓点头。
阖闾俯身,在他耳边悄声说:
“别误会,我很清楚你不是他。他是一飞冲天的白鸟,而你,只是只小小蝴蝶。虽然一样会飞、一样想飞,却天差地别。”
阖闾顿了顿,唇角微微上扬,说:
“他是不能锁起来的。把他关进笼子,他只会拼命冲撞直到死掉。而蝴蝶这种东西,只要一根链子,就可以拴起来。”
他忽然伸手,将银链上镶着的指环,扣在床头的暗扣上。
“嗒”的一声,扣环已经扣死。
阖闾捧起承欢的脸,柔声说:
“你飞吧。我欣赏你在小小空间内,拼命扑打翅膀的样子。”
阖闾走了很久以后,承欢才慢慢地把眼睛睁开。
室内竟然比想象的更亮,映着一片奇异的白光。
他心内一动,想去窗前看个究竟。但是才刚刚把身体抬离床铺一点,眉骨忽然被什么扯动一样,疼痛了一下。
他侧头看去,看那锁住自己的银链,慢慢地,现出一个苦笑。
昨晚发生的一切,究竟算怎么一回事呢?
那简直是最荒诞的梦里最荒诞的片断。
伍子胥让他去抱阖闾。伍子胥竟然让他去抱阖闾,在明知道他想杀掉阖闾的情况下。
但是,他的确有机会而没有下手,不是么?
一想起昨夜的际遇,一阵难堪的红潮瞬间传遍承欢的全身。
即使如此,在因羞耻而脸颊发烫的承欢心中,最深刻的地方,依然觉得,昨夜那漫长的一场交媾,竟然是那般难舍难分,带着让人泫然欲泣的甜蜜滋味,那几乎近似于幸福了,而事实上,却是有毒的。
承欢呆呆地躺着。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逐渐沉陷。
身体不可能沉陷。床榻如此结实。沉陷的只可能是心,而他一想到这点,就绝望得要死。
半晌后,悉悉娑娑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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